说美国大选结束了，也不全对，计票还在进行，但投票应该差不多完了。

美国大选从来就是大戏，但2020年的大选是空前大戏，连2016年大选都黯淡失色了。在大选前，就有近一亿人投票，这是前所未有的。一般说来，亲民主党的选民提前投票较多，亲共和党的人当日投票较多。从特朗普的竞选大会来看，特朗普的支持者不怕新冠，不带口罩密集聚会，想来没有理由提前投票或者邮寄投票，或许还是当日投票为主。但2020年的幺蛾子太多，谁也说不好有多少亲共和党的人提前投票了，更不知道多少亲民主党的人当天投票了。出口统计已经不可靠了。

提前投票包括到场投票和邮寄投票。最后的票数是提前的到场投票、邮寄投票、当日的到场投票三部分之和。由于大量的提前到场投票和邮寄投票，不少州规定要在投票日才能开始统计，甚至要在投票日之后的一天才能开始，以避免对当日投票造成干扰，所以任何当日统计都不可能是最终统计，往常的出口调查可能还会进行，但将难以据此推断最后总数，这与过去投票中绝大多数是当日到场投票不同的。一般认为，最早要在星期五才可能知道最终统计结果，此前的猜测只可能是猜测。

但大选毕竟是结束了。拜登或者特朗普，总有一个人当选。如果选前民调还靠谱，对提前投票的人以亲民主党为主的认知还靠谱，那看来拜登的胜算要大一些。很多人急着分析这对中国意味着什么，这当然重要，但更重要的是这对美国意味着什么。一切外交都是内政的延伸，如果美国的事情不解决好，美国的对华政策还会在激烈动荡中，两党一致其实是假象，只是停留在务虚的层次，离可执行的政策还差得远。

美国的问题很多，集中表现在：

1、    中产阶级萎缩

2、    竞争力流失

3、    族群矛盾

这些每一个都可以长篇大论出一本大砖头，这里就不扯远了。但有一点是清楚的：这些问题不是民主党造成的，也不是共和党造成的，而是两党在互动中一起造成的。如果换一个党上台就解决了问题，远的不说，这几十年已经来回换了那么多次，岂不什么问题都解决N遍了？

所谓两党制“自然”平衡两党的政治取向偏差，这是一个迷思。政治折衷的结果是求同存异，结果是好解决的问题逐步解决了，难缠的问题越搁置越多。等到问题堆积到一定程度了，左右两翼都越来越不满，只能不顾共识而简单粗暴，导致另一方的强烈反弹，然后自己上台后“拨乱反正”，导致国内政治开始激烈震荡，最后导致特朗普这样的政治极端主义。政治极端主义也不是右翼的专利，左翼也有，桑德斯只是没有做到像特朗普挟持共和党那样挟持民主党而已，但还有AOC和后来者接过旗帜。

特朗普的很多极端主张要么没有得到实现，如边境墙；要么劳而无功甚至劳民伤财，如贸易战。如果连任，他可能更极端。这符合他的风格：讹诈没有成功一定是价码不够。结果只能是更大的失败。简单粗暴不等于直击要害，阴谋论更是于事无补。

拜登不至于那么极端，但简单地回到奥巴马路线是不可能了。尽管拜登是奥巴马的副总统，拜登路线不等于奥巴马路线。副总统对总统的影响力也有限，对奥巴马这样事必躬亲的总统的影响力更有限。即使不考虑这一因素，奥巴马路线也回不去了，因为美国已经变了。奥巴马时代还是建制派的时代，还容许精致。但两党建制派已经轮流执政了那么多年，问题越积越多，这是美国选民对两党建制派都失去信心的根本原因，也是特朗普这样简单粗暴的政治极端主义得以“脱颖而出”的根本原因。建制派的精致回不去了。

特朗普已经招数尽出了，如果连任的话，只能是力度的调整，而不大会是方向性的改变。但在大选期间，除了泛泛而谈的一些纲领性的大原则，拜登并没有具体阐明政策和主张，往常大选焦点的两党预算及平衡则基本没有提到，国内法制、经济恢复、中国政策等都是一笔带过。这不是他妙计深藏，等着一鸣惊人，而是他其实也没有妙计，只有骑驴看唱本，走着瞧。

特朗普四年的最大贡献就是：揭开了美国建制派不敢示人的众多疮疤，再要假装疮疤不存在已经不可能了。特朗普上台不是因为他的政治极端主义受到拥护，而是因为希拉里代表的建制派遭到唾弃。拜登上台不是因为建制派重新受到拥戴，而是因为特朗普的政治极端主义触犯众怒。拜登不能切实解决美国的一些基本问题的话，不仅将激发保守派选民的愤怒，还将加深自由派选民的失望。那时就会是比2016年大选更激烈的向右转。如果拜登在四年里因为健康原因不能执政，而哈里斯上台又压不住，局势会更加糟糕。

这样的左右两极震荡可能会成为未来很多年的美国政治特征，其实从小布什时代已经开始了。因为两边谁都认为对方不对，前面没有解决问题是因为自己这一方走得不够远，所以导致增幅震荡。民主只有在主流公众不讯在不可调和的矛盾、少数愿意服从多数、多数愿意照顾少数的利益的时候才能有效实行，但这三点在今日美国都不再存在，特朗普开始的政治极端主义加剧了这一困境。

只有一个能喝止住美国左右两翼惯性思维的超级大事件，才可能迫使双方坐下来反思无益的冲撞和和携手寻找可行的前路。什么才是这样的超级大事件呢？希望不至于是世界大战，中国经济和科技大范围超过美国可能是一个有用的棒喝。但到底怎么样才能走出死胡同，老实说，看不出来。唯一可以确定的是，美国的问题出在美国内部，到中国去找根源是找不到的。美国人只有认识到这一点，才有可能走出目前的怪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