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克雷奇会谈可能成为中美外交史上留下一笔的重要事件。美国国务卿布林肯不顾外交礼仪,公开威胁中国,不知道为什么,他最后一句It is never a good bet to bet against America很少有人报导和评论,这基本上是黑手党教父级的威胁了。中国外交一把手杨洁篪不仅高调顶了回去,还指着美方的鼻子一口气教训了16分钟,摔下了“中国人不吃这一套”的重话。必须说,双方都把外交辞令丢掉脑后了。
会谈当天的火爆自然引起世界舆论的注意,但会后,欧美媒体基本上都是一句“什么也没有谈成”就完事了,没有更多评论。实际上,对于这样重要的准峰会,没有评论就是最大的评论。
在外交上,拜登是以“美国回来了”作为号召的,布林肯也卖力地在盟国之间穿梭,力图拉起反华统一战线。必须说,反华统一战线在西方有一定的市场,但也有巨大的阻力。美国希望盟国站队,最好盟国为美国利益而牺牲对华经济利益;盟国希望美国在政治军事上为盟国遮风挡雨,但继续在与中国的经贸中获得好处。在维吾尔问题上,美国、英国、加拿大、欧盟都站到一起了,但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还是“道义支持”;反过来,在中国事实制裁澳大利亚的时候,美国、英国、加拿大、欧盟都袖手旁观。
在这样的大背景下,欧美舆论对安克雷奇会谈缺乏评论就耐人寻味了。不是没什么可评论的,而是没什么政治正确的可评论的。
在会谈前,布林肯挑衅地说,这不是战略对话,也没有计划进行后续对话,一切要看中国的行动,好像中国说话不算数一样。
会谈后,美国国务院马上就说到,将就一系列问题通过外交途径继续保持对话。然而白宫更加直接:美国白宫新闻秘书普萨基周一(3月22日)表示,美国希望与中国就广泛的问题加强直接对话。
听起来好像美国国务院想把中国贬到冷板凳,只在事务级谈,不在高层政治领导层谈,把白宫急坏了:
“别呀,谈啊,我要跟你谈的事情多着呢。”
白宫是美国的最高政治领导,国务院是白宫领导下的外交部门,但美国政府内部的政策一致性和连贯性一直是个大问题,白宫与国务院未必唱的是同一个唱本。国家安全顾问、国务卿、国防部长都是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核心成员,但谁管什么,一直是个微妙的问题。就外交而言,在基辛格时代,国家安全顾问的权力很大;在蓬佩奥时代,则是国务卿的权力更大。
布林肯和沙利文谁的权力更大现在还不好说,但安克雷奇会谈把两个人一起出动是很罕见的安排。不记得历史上有国务卿和国家安全顾问同时出动代表美国,作为平级主要谈判代表的情况。通常两人同时出场总是作为总统的随员。2020年6月16、17日,在美中关系急速向冰点滑落的时候,是蓬佩奥代表美国与杨洁篪在夏威夷会谈的,国家安全顾问奥布莱恩并没有出席。
夏威夷会谈时,中国是带着诚意去的,希望中美之间还能斗而不破。蓬佩奥则是带着恶意来的,特朗普也没想谈成,除非中方出奇迹,中国愿意大包大揽,把新冠的责任统统揽过去,并且在贸易战上缴枪投降。夏威夷会谈没有悬念地一事无成。
安克雷奇会谈不一样了。
中国还是带着诚意去,但谈成谈不成,中国都淡定得很。布林肯不讲武德,要公开撕逼,杨洁篪就降龙十八掌下来;你想先声夺人,我比你嗓门更大。中国根本不怕谈判破裂。
中国不仅顶住了疫情,也顶住了美国的贸易战和技术封锁战。中国经济是世界无可置疑的火车头,这也成为中国先进制造业(包括先进半导体、民航、生化)发展的强劲动力。即使以名义GDP计算,中国经济超过美国也指日可待。如果疫苗对英国变种、巴西变种、南非变种以及其他正在出现的新变种缺乏效果,中国经济绝尘而去的时候还将大大提前。中国依然需要美国,但美国更需要中国,需要中国压住人民币升值趋势,需要中国压住利率,需要中国购买美债,需要的地方还有很多。
所以与开场白的一拍两散架势相反,谈判没有破裂。第一天开场白大吵一顿之后,闭门会谈反而超时二小时,第二天按照约定的时间继续。谈判有什么成果不知道,但美国国务院马上就说要通过正常外交途径继续谈。有意思的是,前美国驻华大使布兰斯塔德离任后,新任大使还没有任命,不知道正常外交途径是什么,就是通过代办?白宫显然不满意于“正常外交途径”,而是要“美国希望与中国就广泛的问题加强直接对话”。
国务卿要与中国谈的话,不需要白宫宣布;国家安全顾问要与中国谈的话,那是回到基辛格时代了,要么说明国家安全顾问比国务卿更加强势,要么说明白宫对国务院的官僚和惯性失去信心,不管是哪种情况,都对布林肯是不轻不重的否定;要是总统在找机会直接与中国谈,那更是在踢开国务院了。
沙利文在安克雷奇到底是对布林肯“加强火力”,还是现场监控,都不好说。从公开的开场白来看,沙利文更像后者,至少属于一张一弛里一驰的那头。布林肯一上台,就以强势面貌出现,热衷“从实力地位出发”。他比屠夫一样的蓬佩奥要文雅一点,但还是崇尚天鹅绒手套里的铁拳的,而且热衷于到处挥拳。问题是,他没有意识到,尤其在中国面前,天鹅绒手套里的铁拳实际上是锈透的生铁拳,看似坚硬,一碰就要碎裂的。有西方媒体评论到:中国变了,西方真切感受到未来中国的压力,但依然在用对待过去中国的手法。这倒是很贴切的评论。
谁说安克雷奇会谈没有结果呢?点出世界大势,不正是最大的结果吗?